時間啊，就象一場夢

貝加爾湖

      時間過得真快啊，一轉(zhuǎn)眼就又站在了2013年的歲末，每當新舊年份交替之際我都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：這是真的嗎？在新一年的第一天、第一周，每每我落筆填寫日期的時候，總是會有一陣子功夫是怔怔地，或者把日期給填寫錯了。然后，撕掉，重新填寫。

      我每天上班、下班回家，走進大院�？偸菚�有一二個背著書包的、白白凈凈的、年輕的小伙子、小姑娘對我點頭，露出他們唇紅齒白的微笑站在我面前呼喚我：阿姨好！有時候，我會愣一下子：這是誰�。咳缓�，盯著他（她）們看一陣子，從他們年輕的眉宇間搜索些記憶的痕跡。突然，就記起來了，這不是隔壁的拖鼻涕的小子嗎？這不是對面豁牙的小姑娘嗎？好象他們在我家里玩躲貓貓還是去年的事情，怎么就一轉(zhuǎn)眼變成帥氣的小紳士了呢？怎么就出落成這樣美麗大方的小姐了呢？

       時光啊，就象是一場夢似的。帶來這些美好的、年輕的、花朵般、朝陽般的孩子們，又帶走許多內(nèi)心說不清、也道不明的內(nèi)容�；厥兹タ�，時間終究有沒有令我們看到永恒這個詞匯？三年前，曾經(jīng)有人問我：你最害怕的是什么？我回答：時間。我感到自已內(nèi)心有一股蒼辣的味道在泛陳開來。

       恰好，在這個“一生一世”相接的今天，我看到一部電影《一天》（《one day》）。這個故事說來非常地傳統(tǒng)與老套，與所有打動人心的愛情故事一樣傳統(tǒng)且老套。可是，在看電影的過程中，我從安靜到淚光盈盈，到一個人不可抵制地在書房里痛哭流涕，然后坐到地上抱著膝蓋痛快地哭了一場。

       時間，已經(jīng)令我失去了哭泣這種功能。時間，把那些曾經(jīng)令我們激動的事情，變成了平靜。心，在時間的磨砥中就這樣一點點地硬下去了，不是不感動，而是感動很難化為淚水，淚腺仿佛已經(jīng)干枯�？墒�，《一天》讓我打開了自已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已還有哭泣的能力，還有感動與心痛的能力。這真是彌足珍貴的�。�

       1988年的7月15日，大學畢業(yè)典禮后一夜狂歡，在曲終人散的破曉時刻，艾瑪與德斯特在學校門口一見鐘情。他們與所有在酒精與狂熱刺激下的年輕人一樣，準備好迎接一場理所當然的情景。然而，當他們在艾瑪家沖完澡、脫好衣服后，酒精已慢慢地褪去。保守、矜持、自衛(wèi)、警醒的艾瑪坐在床邊對德斯特說：也許，我們可以做一生的摯友，在以后每年的7月15日見上一面。

      艾瑪出生微寒，這樣的女孩子除了青春、熱情、貌美，并沒有多少資本可以拿去在前途未卜的愛情中孤注一擲，踏錯一步也許人生滿盤皆輸。德斯特出身優(yōu)越、英俊、多金、風度翩翩、備受父母疼愛，同時也有著紈绔子弟不可回避的放縱。艾瑪愛他，可是沒有辦法把自已交付給這樣一份沒有把握的愛情，而德斯特，也沒有辦法為了一個安靜的女子放棄滾滾紅塵中的花花世界。他們，始終沒有發(fā)展到愛情實質(zhì)性的階段。

        此后的20年里，二個人就靠著當初在床邊的那份懵懂、稀薄、空茫的約定，在每年的7月15日與對方聯(lián)系。也許是電話，也許是一封信，也許是一次約會的晚餐。我在想：他們其實是愛著對方的，不然20年的時間長度，毫無共同交集的生活，如何去延續(xù)對彼此的念想與承諾？也或者，時間本身是令人著迷的，當初他們并沒有自已想象中那樣深愛著對方，只是20年來彼此從來沒曾從對方的生活中消失過，哪怕一年中只有一天是屬于對方的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，時間已經(jīng)把彼此緊緊地連接在了一起。許多的改變，是悄無聲息的，我不相信頓悟這個詞匯，也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個詞匯，我相信：日久生情！我相信：緩慢成長！

       20年里，艾瑪做服務(wù)生、當老師、當作家，如同出身微寒卻獨立、驕傲的所有女子一樣，用自已的執(zhí)著與向往過著不等也不靠的日子，一步一步接近自已的理想，有失落、有徘徊、有寂寞卻也走得穩(wěn)當、踏實，甚至是樸實。她也試圖戀愛，可總是失敗。德斯特一路鴻運，當電視節(jié)目主持人年負盛名，身邊有數(shù)不清的女人、酒精，他得意、揮霍、遠離父母和艾瑪對他的期待，也結(jié)婚、生女、離婚，最后孑然一身。在有一年的7月15日，艾瑪在街邊的電話亭里對懷里摟著美女正在喝酒的德斯特說：”我非常愛你，只是不再喜歡你了！“

        時間，終究在二個之間起著決定性的作用。20年的時間，艾瑪成長為一名自信、篤定、成熟、美麗的女作家，德斯特嶓然醒悟、浪子回頭，變成一位失去名氣和婚姻的沉靜中年男子。他終于看到自已內(nèi)心深處的愛，從另一座城市飛到艾瑪?shù)纳磉�，當我看到艾瑪開心地投入到胡子拉碴的德斯特懷中的時候，激動地掉下了第一次淚水。有一種愛情，在時間里特別能沉住氣，云卷云舒、日復一日、花開花落，用等候來覆蓋時間，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與力量。在現(xiàn)實的社會里，我太少見到用一生、用沉默去愛一人的愛情故事，時間，在我們的心底留下蒼茫與辛辣的滋味，卻忘了當初愛的那個人，到底是他留下了滄桑，還是滄桑取代了他。

        這之后，我微笑著看艾瑪和德斯特在一起。20年后，艾瑪才真正地、第一次躺在德斯特的懷抱里，看陽光升起投射到他們的臉上、眼睛上。導演是厲害的，電影中安靜的鏡頭用了近二分鐘的時間來緩緩地滑過他們的臉龐，滑過他們房間里的印花茶杯、冒著熱氣的水壺、蕾絲桌布，那種因為愛而溫柔、安心、從此天長地久的幸福，由這種緩慢的力量漸漸堆積心中對幸福磅沱、淋漓的感應，讓我不禁感謝時間的迷人與沉醉，以及升起無限的祝福。

        然而，時間終究是一場夢。電影，也終究是一場夢。往往，夢醒、夢碎得悴不及防。

       艾瑪在下班回家路上，騎著自行車穿行在美麗的大街小巷，我以為導演是為了帶我們欣賞異國風情，是為了渲染艾瑪幸福、輕松的心境，但同時這個鏡頭實在太長了，長得讓人開始漸漸地、隱隱地不安。突然，艾瑪穿出巷口的一剎那，被橫穿的大卡車撞飛在地。只有一秒種，世界翻盤。電影之后再沒有對白，只有哀傷的音樂，鏡頭滑過躺在地上的艾瑪，雨水就這樣沖刷著她美麗的身軀，重新獲得幸福的德斯特再一次煥發(fā)年輕、帥氣的風采，他靜靜地站在下雨的窗前，正微笑著等待艾瑪?shù)臍w來。我是在這個時候失聲痛哭的。

       時間，給我們帶來了迷人的愛情，可是，又殘忍得毫無痕跡地帶走它。在死別面前，死者長已矣，生者何為繼？我被時間的這份殘忍擊中，狠狠地擊中，仿佛時間在我的面前開啟了一條隧道，把我?guī)У搅怂绖e的面前，讓我再次看到送入到火葬池的那張臉，讓我再次體味到想緊緊抓住卻再也抓不住的滅頂悲傷.....

        久久地，當我回過神來，擦掉眼淚。腦海里想到了永恒，如果幸福無法永恒，那么痛是永恒的嗎？時間，也終會覆蓋一切，幫助我們醫(yī)治疼痛，回復平靜，甚至淡忘過往。時間，就象是一場夢，的確有這樣殘忍的、散盡的一面�！兑惶臁返膶а莶⒉粴埲�，他沒有讓德斯特在艾瑪死后，再次潦倒，忘掉疼痛重回花花世界，而是讓他在時間的打磨下真正的沉靜、厚重、溫柔下來，把艾瑪帶給他的那份幸福與寧靜變成一種能力，帶給了自已可愛的女兒，倒是一個極美的結(jié)局。

       現(xiàn)實中，真正能這樣沒有實質(zhì)性進展、空茫地愛著彼此20年的故事，實在少有。因為這需要常人無法企及的勇氣，但現(xiàn)實中人通常會更怯懦、更計較、更需要實惠的得到，也會本能地回避如此長度的痛苦與忍耐。中國，只有一個金岳霖，有一股這樣氣定神閑的傻氣、癡呆。如果換成是我，也是會本能地回避，太長時間的、沒有對方回應的等待會耗省一個人內(nèi)心溫軟的部分，把女人變得涼薄，而涼薄的女人是不可愛的，我還是喜歡看到女人們生猛鮮活些。

        然而，當時間真的就象是一場夢，無法留下些什么的時候，世人都更向往實惠主義，不再執(zhí)著愛情、堅守愛情的時候，也是遺憾與不可愛的。周國平先生說：愛情，就象是一場夢，你不能說自已是做了一個成功的夢還是失敗的夢。尼采也說：對待生命你不妨大膽冒險一點，因為好歹你要失去它，何必總陷于一片泥潭。

       愛情，實際上是追求不到的，如果你無論漫長或短暫的一生中有幸遇到真正的愛情，那是神助的力量，請縱身一躍，盡情地做一場夢吧。無論是煙火般、短促、絢麗、熾烈、燃燒的愛情，還是漫長、緩慢、持久的愛情，都能在其中體味到永恒的境地，帶給你綿長雋永的感受，也是值得的。

        時間啊，就象是一場夢，明年、今年與去年，都是宇宙間永恒的重復。

路邊草

aping

寫的真好

你知我在等你嗎

歲月如歌，回首往事，感慨萬千。

從未走遠

從未走遠

不老的小草

真情實感，功底深厚、文采盎然！

夢想與希望

貝加爾湖 發(fā)表于 2014-1-4 09:03
不知道片子看過沒有？

看了一遍
不過我覺得有點飄忽需要多看兩遍才能有更深的感受

黃金輝

愛情，是追求不到的，無論漫長或短暫,一生中有幸遇到真正的愛情，那是神助的力量，請縱身一躍，盡情地做一場夢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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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文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貪心

貝加爾湖 發(fā)表于 2014-1-4 09:03
貪心，是攝影網(wǎng)的那個貪心嗎？

是的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清蕖素影

好久沒見朋友美文了

貝加爾湖

貪心 發(fā)表于 2014-1-3 08:28
支持樓主，文筆真好

貪心，是攝影網(wǎng)的那個貪心嗎？